拥有这种“光辉”经历的黄景升,性子能不急吗?瞪着雷震和鬼才中间摆放的那个小小的还能拆叠在一起的木制棋盘,黄景升真的想走过去,一把将那个用两块木片,一堆又黑又白的小石子组成的玩艺儿,丢到雅鲁藏布江里去。
雷震常告诉他,什么棋局如战场,什么棋局如人生,但是在大战略大战役中,双方一打就是上百万军队的投入,飞机在天空飞,坦克在地上跑,火炮在屁股后面轰,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成百上千号人就得端着枪向前冲,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战局,就凭那一堆小石子儿,它能展现得出来吗?就算是一个小石子代表了一个人一条枪,满打满算,充其量也只能顶上一个营吧?!
就在黄景升已经把不善不满的目光,恶狠狠的投到那个无辜的小棋盘上,在过度忍耐中,脸皮子都开始不停跳动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同古城里,突然传来了排炮齐鸣的轰响,紧接着,重机枪,班用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手榴弹轰鸣的声音,一起炸响,在瞬间就融成了一团再也不分彼此的战斗音符。
“终于动手了,团长他们终于动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黄景升那怪异到极点,却又隐含天地之间某种奇异韵律的笑声,所有人都不由轻轻打了一个寒颤,他们都清楚,这位在战场上绝对称得上骁勇善战的中校副团长大人,战斗的热情,真的已经到了一旦爆发,就绝对不可收拾的程度。
看着黄景升的样子,雷震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亲眼看到自己家破人亡,体会过那种最无奈的悲伤与仇恨,所以比周围的人更清楚的明白,只有经历过最悲惨往事,却无法用时间这剂良药,把它慢慢淡化的人,才可能在即将爆发大战,和强敌生死相搏的时候,变得犹如疯狗般的好斗。
“雷震,你说团长他们能不能按计划,把那帮狗日的一口啃光,连骨头也不用吐出来一根?”
“雷震,你说要是他们的大部队今晚并不发起进攻怎么办?”
“雷震,你说……”
面对黄景升密如爆豆的问题,要是在刚才,雷震真的会哑然失笑。黄景升也是一个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又在黄埔军校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老兵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集中二百师所有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对集结到一起的几百号人发起进攻,几次齐射下来,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重创。
更不要说郑廷笈团长,已经事先从高防营调集了十二挺高平两用重机枪,外加一个重机枪连,两个机枪排,组成的绝对封锁火力网。
如果说这样打,还可能有漏网之鱼的话,没有关系。别忘了,二百师进入缅甸,是协助英国军队作战的,而英国这样一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这样一个工业发达,冶金技术超越中国几十年的工业化国家,他们的汽车多,飞机多,坦克多,当然用的汽油也多。别看他们平时小里小气,总是克扣给中国部队的补给,但是在他们仓皇撤退的时候,当真是给二百师留下了不少战略物资。
其中,就包括了足够让二百师用上半年的汽油。
这些汽油,有相当一部分,通过同古城支连错杂的进水管和下水道,灌到了那些日本敢死队脚下。一旦排炮轰击,先不说弹片乱飞,光是被炮弹点燃的汽油,随着冲击波以惊人的高速四处飞溅,形成绝无半点遗漏的火力覆盖,就足够让那些日本敢死队,知道什么叫做诸葛孔明式的火烧藤甲军!
也难怪看到这样一份由雷震主笔,黄景升全力推荐,当真称得上断子绝孙阴损到家的作战计划,就连郑廷笈团长都眼皮不停发跳。
几乎有一个大队编制的日本敢死队,真的被打蒙了。
他们是训练有素,他们是实战经验丰富,迫击炮炮弹在空中飞行,会带出刺骨的呼哨声,有经验的老兵,都能凭借呼哨声,判断出炮弹的着落点,但是空中斜的,弯的,转的,倒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哨声响成了一片,他们又没有拥有超过一百七十八的超人智商,你要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如何分辨出,哪发炮弹可能炸到自己,哪发炮弹只是从自己的脑袋上面划过,当了一次偶然相知相逢相恋的匆匆过客?
就算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地上一扑,勉强躲过了排炮的轰炸,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庆幸,本来杀伤面积也就是十米直径的迫击炮炮弹,在轰然炸响声中,溅起的不仅仅是尘土和弹片,更炸起了一片红红的,飘乎的,炽热的,天女散花式的亮丽火焰。这些火焰,就像是雅典娜女神最热情的拥抱,带着不容置疑的神的旨意,热情扬溢的扑向了每一个人。
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提一下那四个已经把重量足足二十五公斤,内部填装了十四升汽油,只要一扣动扳击,就可以利用罐体里高压缩空气,把火焰生生喷出去二十八米远火焰喷射器的日本士兵。
面对那扑开盖地拥抱过来的火焰,四名喷着九三式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在这个时候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绝伦到了一种堪称艺术之精华的超卓境界。这些已经习惯了在战场上星星点灯,烧得别人鬼哭狼嗥的火焰喷射器操纵手,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包围了自己,用最亲密的姿态,爬上了他们身后的罐子,突然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叫声,从某个火焰哭射器操作员的嘴里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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