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之所以特别强调是“总部的档案”, 主要是区别于随江月一起调来陆院的另外一份可以轻易示人的档案。
江月听了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地画了一个圈子出来。
调来陆院的这一份固然是经过修饰的，可留在总部的那一份虽然真实却也并不完整详细，充其量只能说是简化版。她参与过的任务、行动，其中一部分的档案是单列出去。即便是院长这个级别, 大多数也只是有所听闻, 并不了解内情。
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稍加思索，组织一下语言，轻轻笑了笑，道：“您知道，我是半年多以前从中东回来的。中东那是个什么样的地界儿，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两句话奠定了基调, 江月接着慢慢讲述：“在那边, 职责所在，我与许多武装组织打过交道。当然, 不是说底层那些没什么真正作战能力朝不保夕的炮灰亡命徒，是有组织有明确目的有一定战斗力的武装分子。”
“这些人, 大半是挂靠在有数那几家号称跨国私人军事安保公司的军事承包商名下, 名义有许多, 实际上就是雇佣兵组织。但凡是打出一定名头的组织，他们的成员几乎全部都有军事背景, 是各国的退役军人, 出身顶级特种部队的不再少数。”
“美国的海豹、三角洲, 英国的SAS，俄国的阿尔法、信号旗，还有法国、以色列、统一后的德国的特种部队，最顶尖的那一拨特种部队的退役成员，我几乎全都有过接触。”江月一边数，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您听我这说的，这都不像是在描述雇佣兵，更像是在描述多国联军。”
“你这是见多识广啊！”院长本来一脸严肃，这会儿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江月抿嘴笑笑，接着道：“我和这些雇佣兵组织打过一些交道，虽然没有什么非常深入的交情，也留意过他们的动态与战绩，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就我观察，论及战力，在人数与装备相若的情况下，就我说的，应该与我们侦察大队相差不大，最多不过稍胜一筹。”
“哦？”院长直了直腰，饶有兴趣地看向江月。他的隐含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刚才不是把侦察大队贬低一通吗？怎么又说相差不大？
江月当然不会前后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脸。她解释道：“其一，是因为这些组织的成员来自不同的国家，是杂牌儿军。不同的特种部队有各自的风格特点，凑在一起，未必能完全发挥。
“其二，这些人都是退役的，退役之后，难免懈怠，各方面比巅峰时期有所下滑也是正常的。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这些雇佣兵是以金钱与利益关系为纽带维系起来的，雇佣兵组织当中虽然也分简单的级别，但实际行动中，指望能令行禁止齐心协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也并不是说他们原本所在的那支部队不行。事实恰恰相反，这刚好能够显示出那些特种部队的厉害之处。”
院长没说话，心里对这一结论是持赞成态度的。道理明摆着，退役的杂牌儿军和正规的现役部队，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有这样的战力，哪怕是杂牌儿军，也绝对不能蔑称其为乌合之众。把人拎出来单对单的话，我们的人只怕没几个能占上风。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作战方法，都有不同凡响的地方。”江月说着耸了耸肩，露出苦涩的意味。
后半句话她没有明说，院长也明白。侦察大队比杂牌军尚且费力，别的就更不用提了。
江月拧着眉回忆片刻，又道：“我唯一了解很深的雇佣兵武装，是是一支全部成员都由SAS退役士兵组成的小型雇佣兵团。大概是因为出自同一支部队，还保留着一些部队的纪律与习惯。人数不算多，战力在我听过的雇佣兵组织当中，不说首屈一指，也是数一数二。”
“我……过他们几次作战，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说到某个词的时候，江月声音含糊起来。院长完全听不清，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不是她卖关子，只是不能说。事实上她这一番话，也只是整体说了些明面上一些东西，没举什么细详一些的例子。有吗？有，还是不能说。
不过，这些参与已经足够让院长陷入感慨与思索当中。他沉默良久，叹气感慨：“本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得到一些启发，现在看来，得到的不是启发，是当头一棒啊！我们，闭塞得太久，落后得太多了！”
“小江，我得好好谢谢你敲得这记警钟啊！”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时间，意味深长地叮嘱道：“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你心里有数。有些东西，你回去之后，再好好理一理，明白吗？”
“您放心。”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已经临近中午了。白花花的阳光从头顶打下来，旁边的树上的叶子一闪一闪地反光，有些晃眼。懒得多跑一趟，她先去食堂吃了午饭，才回宿舍。
在桌前坐下，她拉开抽屉伸手打算去抽最底下那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停了一下，先从空白本子里把石毅的信拿了出来。石毅在信里提到，白蚁又想挖他去侦察大队，他还没给回复。不过，江月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意动，最后十有九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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