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后, 石毅的行事虽然仍旧掩不住当年那股子痞气, 但更多的还是稳健中隐现着锋芒, 这般孩子气的无赖模样，倒是极少在江月面前流露出来。
若说当初江月对他这性子还是无奈居多, 现在看着却觉得非常可爱，足见“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老话，果然不愧为是老祖宗们的智慧结晶。
“那我就等着参谋长同志来给我发一面锦旗，表彰我舍己救人, 把你这祸害给收好了。”江月一边顺着话茬儿煞有介事，一边儿忍不住笑。
她心中有点儿遗憾。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种气氛很适合亲亲抱抱摸摸蹭蹭来着。实在是可惜呀……
“张嘉佳这小子闹得又是哪一出？”眼看着有点儿克制不住, 江月不得不把理智拉回来，强行扭转了话题，冲着对面扬了扬头。
“咳咳！”石毅抬手摸了一下有点儿发烫的耳朵, 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不情愿地回头看一眼。
空地当中, 张嘉佳和人扯了半天的皮, 嘴上占尽了便宜，总算是脱离了桎梏，正来回活动着肩膀。也许是他一脸贱笑的模样太招人恨，旁边儿又有一个蓝军向他挑衅：“怎么着, 还要比吗？”
“放马过来, 谁怂谁孙子！”
输人不能输阵。哪怕肩膀已经酸痛, 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张嘉佳照样拉开了架势，叫嚣不止。
见此，石毅冷哼一声，没什么好气道：“蓝军那帮兔崽子，就是侦察大队那几个，打输了心里憋屈过来找茬儿，要玩儿近身格斗。那没出息的脑袋里全是浆糊，让人几句话一激，就去逞能，挨揍还上瘾了！”
“你就嘴硬吧你！”江月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撇了撇嘴。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她也能看得出他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别看这人嘴上是在骂人，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这就像是很多人在外面埋汰自己的孩子是“犬子”，心里实际都当是“麒麟儿”捧着。
她敢打包票，张嘉佳要是怕了侦察大队，不敢上手，演习回去以后，石毅能把他的骨头拆几遍！
“我带的兵，就得有我的脾气，我什么时候稀罕过怂包？”石毅嘿嘿一笑，露出得意来，“这小子总算没给我跌份儿！”
打得过打不过，那是能力问题，敢不敢动手，那可就是胆量问题了。他从没指望张嘉佳能胜过侦察大队那些人，人家是经过特训的，这个不能这么比。他要的，就是这股子敢拼敢打百折不挠不服输的劲儿。只要有这劲头，现在比不过，将来还未必呢。
在女朋友面前显摆了一下，石毅很快又收敛了笑意：“不能让这小子看出来，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太容易翘尾巴，你前一秒夸他一句，后一秒他就能飘上天。”
“也是挺可怜的了。”江月毫无诚意地替张嘉佳哀叹一声，然后竖起大拇指，给石毅点了个赞。
两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相视一笑，目光移到张嘉佳身上，一边看着小可怜怎么被人压着打，一边分析着打斗双方用得什么招式，又该怎么化解，讨论得热火朝天，就差再备上茶水和瓜子了。
他们这也是看得出，蓝军这些人也就是嘴上嚎得凶，分寸还在，并没有真的欺负人，不然哪儿能这么悠闲，早就撸袖子上手了。
张嘉佳手臂挡了对手一记侧踹，后退几步，甩了甩胳膊，无意间一扭头，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蓝军这帮人明明就是来“出气”的，怎么最后自己这个奉命行事的小角色在这里挨揍，他们两个“罪魁祸首”反倒卿卿我我在旁边看热闹？
难言的悲愤涌上心头，他挨了好些揍的时候鼻子都没酸，这会儿忍不住眼眶都红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顺着张嘉佳的视线，侦察大队的人也看到了正主。领头的山鹰和兔子对视一眼，示意这边儿继续，朝着帐篷走了过去。
越是走近了，两人心中的惊叹就越多。这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厉害的呀，不会搞错了吧？
头天晚上黑灯瞎火乱糟糟的，他们两个又被淘汰，万万没想到，那个单挑了指挥部的女兵，居然是这么个年轻漂亮身形柔弱的姑娘。
心里塞满了问号，他们也没敢把怀疑露在脸上。毕竟，之前他们也没想到，红军狙击手会是个女兵呀。现在，最多就是，长相比想象中更出挑一点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连长。”山鹰先和石毅打个招呼，而后自我介绍，“侦察大队第一中队队长山鹰。”
“副队长，兔子。”一米八五的山东大汉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与自己外表完全不符的代号。
两人并排站在江月面前，把她的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俨然是寻衅上门的姿态。
“江月。”她微微仰头，似笑非笑地扫一眼，故意停顿一下，才接着道：“现任102团一营二连炊事员。”
“炊事员？”
“不可能！”
难以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
定了定神，总算想起“炊事员”前面还有一个“现任”，山鹰长舒一口气，把差点瞪出眼眶的眼珠子收回来，心有余悸地笑了笑：“我就说，如果基层连队的炊事员都有你这样的实力，那我们都得回家吃自己了。”
“那……”兔子话到了嘴边儿，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其实是想知道，你现在是炊事员，那之前是干什么的。然后就意识到，这多半是不能说不能问的。
江月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笑，心想这“三瓣儿嘴”还守得挺严实。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就越发想笑了。
山鹰看她眼神有点儿古怪，莫名的，后背有点儿瘆得慌。只是，他们又不熟，不好直接问是怎么回事，只能硬撑着气，提出了过来这一遭的主要目的：“咱们先前交手，其他的都较量过了，就差近身格斗，有兴趣切磋一下吗？”
“没兴趣。”江月摇头。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追问，显然没有想到，江月会不加犹豫断然拒绝。
“休息不够，心有余力不足。”江月淡淡地回答。
你这是在逗我？山鹰有种一言难尽的憋屈感：“你都睡了快四十个小时了。”
江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这年头，实话实说怎么还没人信了。如果是在训练或者执行任务，别说四十个小时，就是睡上四十分钟都足够她再坚持很长时间，只是对身体的透支更大而已。可现在这种非紧急的状态下，她干嘛这么干？又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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