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昨，今日是第几日了？”
日沉西山，孤鹜与落霞齐飞，远处传来悠长的雁鸣。
殷昨望着暮色，心中微有动容：“第七日。”
“敌军还有多远？”殷少卿垂眸，手指轻抚护栏。
他难得犹豫，眼里滴水成冰：“已在二十里外扎营，想必明日一早便会攻城。”
殷少卿遂不再问，心中对西且和北漠的反应已有了回答，这两个，是靠不住了。
再远的国家，都在海外了，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赶过来，而东荣国，兵力虚软，皇帝更是胆小，是不可能出兵过来的。就算出兵，结果也没什么两样。
他们现在只得自求多福其他几个国家别跟着掺和到司马文湛那边去。
现在看来，放手一搏才是最好的打算。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殷少卿孑然而行，思绪万千。
不知这般平静的夜晚，自己还能经历否。
从城楼上慢慢下去，便见众多士兵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有许多满脸疲惫，更有甚者身上伤口还在渗血。
陈留城不算大，是故没有那么多地方供士兵们休息，能进城的还算好的，有近万人此刻还在城外的冷风中补眠。
“圣上。”有人低呼道。
殷少卿随之看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周围士兵一阵骚动，纷纷欲起身行礼，司马文华挥手免去：“大家都累了，歇着吧。”
说罢，他身后有几个副将亲自提了酒肉过来，放在篝火前，又在旁边的火堆上架一口盛满了热汤的大锅。
“今夜大口吃肉，大口喝汤，都吃饱了！”他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独特的磁性，提过一壶酒，打开塞子就着酒壶大口喝起来，透明的酒液顺着略带青色胡茬的下巴流淌进脖颈，在火光下下闪闪发亮。
他一把抹去酒液，对众士兵扬了扬酒壶：“酒少喝点，省得到时候腿软得趴下了。”
“是！”士兵们一扫疲态，齐齐大声应道，随后纷纷上前割肉喝酒，烈酒入喉，又烫又辣，让人先是打个激灵，随后浑身都暖起来。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司马文华看着遍地伤员，将手中剩余的酒洒在篝火中，溅起一片火花，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的通红。
殷少卿看着他刚毅的侧脸，陌生而又熟悉，心跳的格外快，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膛。
众士兵脸上都出现了多日不曾有过的笑容，温暖而又明亮。
随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下肚，有人挽着臂膀大笑。还有人站起来打了一套平常操练的军拳，惹得周围好几个士兵开始调笑他：“快回来吧！拳都打错了，还不怕圣上揍你！”
司马文华将最嫩的肉割下来，递给殷少卿，调整了下表情，对她眨眨眼睛：“给。”
那神色，一如他以前夜间翻墙来找她时一般，狡黠中带着认真。
接过烤成金黄色的烤肉，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油哗地一下就冒出来，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幸福的要命，别无所求。
“等仗打赢了，继续带你吃尽天下美食。”司马文华笑着看着秦怡，刀凿般的轮廓在火光下染上一层暖色，眼睛澄亮。
她点点头，桃花眸潋滟：“那可说好了，以后不许反悔，我可赖定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几日来的尴尬就在这淡淡的温馨中破冰。
夜，还很长，足够疲惫的士兵们休息了。
……
当晌午，天色沉闷，乌黑的浓云几乎要压在地上，城外战鼓声震天而起，城内能看到不远处的阵阵硝烟，所有人都沉默着，压抑着。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司马文华位于最首，一身盔甲泛着冷芒，看着对面的敌人，轻启薄唇：“杀！”
“杀啊！”
身后的士兵得令后纷纷嘶吼着手持长枪向前冲去，血肉为路，奋勇向前！
犯我家园者，必诛之！
敌军也准备殊死一搏，各个拼尽全力，一时战气萧杀，两边厮杀好不凶猛！
殷少卿站在城墙上，看着司马文华带头冲锋，手心一片黏腻。
阿果，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小心。
司马文华带着一队精英人马，一路向前，撕裂敌军队形，长驱直入，眼见着快要到对方主将处，他胯下战马却猝然中了一刀，马蹄顿乱，直接跪摔在地，发出了长长悲鸣。
殷少卿不由得一声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踏马而起，手持长剑直接俯冲向队伍最中的柒王爷，头盔上的红缨划出一道狠厉的弧线。
“保护王爷！”司马文湛身边的将士一阵慌乱，急忙应敌。
然而等待此刻多年的司马文湛又怎会躲在他人身后！
“后退！”他声音里凝聚着血雨腥风，“本王亲自来。”
“王爷！不可！”众人大惊，想要阻拦，却被一旁左修寒一个眼神制止。
司马文湛抚了抚手中的长剑，直接动身：“你我，不死不休！”
司马文华挥剑挡住刺来的利刃，手上力道一转，挑开对方的剑，反攻过去，声音冷淡：“好。”
冷风簌簌，吹挂着两人头盔上的红缨，司马文湛一边躲避着对方强势的进攻，一边冷笑道：“你藏拙这么久，也是憋坏了吧。”
两人过了几招后，他卒然被对方一掌狠狠打出去，后退数米远，带起一片尘土，整条手臂都麻了起来，有点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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