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刚毅的侧脸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鬓角的碎发又为其添上几分柔软，迎着清风与水汽，眺望远方。
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殷少卿略忧心，他怎么在那么靠前的船只上，赵荣他们都不会拦着点。
司马文华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她一眼，她刚想喊他，他就已经转身走向船头，只留给她一个坚毅的背影。
“阿九，你怎么又出来了！”身后倏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火炮不长眼睛，你好好待在屋里。”
殷少卿看刘庸一眼，见他一副急躁样，道一声好后乖乖上到三楼。
其实这里才是观战的最佳场所，当然，前提是对方炮火不朝着这轰。
从高处看，约见己方十几艘旗舰船边躲边移动，撞击船紧紧环绕在四周，而敌方撞击船首当其冲，以极快的速度在逼近。
一上来对方就十分激进，己方则边守边攻。
远眺过去，可见敌方中部的船只上站着一位将领，盔上红缨随他指挥的动作不断摇晃。
狂妄！
她原还说阿果站的靠前，可左修寒那厮竟更大胆狂妄，直接处在领头的船只上，简直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箭靶子。
长矛被掷向敌方，可到底距离略远，只堪堪擦着船落水。箭雨十有四五能落在敌船上，可敌方也当仁不让地回击一阵带着炮火的冷箭。
这时候的船到底不如现代那些铜船铁炮，可好在这时的火炮威力也是平平，如若不然，这船造得再怎么牢固，也早该散架了。
两边船阵随着不断贴近而渐趋散乱，倘若不是每只船都有己方的军旗，恐怕难以分清敌友。
混乱之中，殷少卿抓着窗台以求平稳，眼睛牢牢盯着左修寒，以及他身后走过来那人。
虽离得远，却能看清，那人明显不是大端人固有的面貌，反而像极了西且人。
这个世界，大端人偏儒雅型样貌，也就更像汉族人。而西且那边，则与现代西北地区的人样貌没多大差别，眼窝深邃鼻梁挺直，两边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这么明显的差别，她还是分的出的。
四个国家，只有东荣和大端人样貌相近，其余的则迥异。
西且，历来与大端和睦。
可出了小公主那事，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的会向哪个趋势发展。
可是，西且那边的消息递的这么快？国王又如此迅速地派兵讨伐？
这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她紧皱眉头盯着那人，思绪飞转。
片刻间，敌船为首的冲锋船与她所在的这只擦脸而过，顶得这边剧烈一晃，屋内摆设翻滚一地。
左修寒的眸子往这边扫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见她，但那双眼睛，红得几欲滴血。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方向，举弓，拉弦，弓如残月，渐趋圆满。
她心脏猛地一坠，正准备躲闪，那边箭如霹雳破空而来！
血花在空气中爆炸，染红纯白的羽毛。
她摔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对方见一击未中，又拉抬起长弓。她却哪里还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转身就打开门冲出这个屋子，隔绝对方视线。
才迈出去几步，她的胸口就剧烈起伏起来，手脚冰凉。
不对！
刚才被射落的那只白鸟，是己方的信鸽！
她快步走下楼梯到出口，见敌首那只船已与这边有段距离，稍松口气跑到甲板上。
船上人此时都聚在船首尾与另一侧，这边只有零丁一人。
“大人，怎么了！”那士兵问道。
她语气慌乱：“信鸽被射下去了！”
两人一同走向边缘处，那被射穿的信鸽正趴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随波起伏，爪处赫然绑着一处半湿的小木柱。
侍卫用长矛把那信鸽挑上来，解开绳线后又把死去的信鸽抛回水中。
殷少卿松口气，刚想从他手中拿过封闭着的小木柱，却见对方伸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你！”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个奸细！
可容不得她多想，对方长矛直接刺过来，她却手无寸铁！
原本被他一推，她已处于边缘地带，再躲避长矛，她脚下一空，猝然传来失重感。
“爷！”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她骤然落水。
整个人被浸入水中，耳朵里轰鸣一片，什么都听不清楚，轰鸣似远似近，一时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一旁似有动静，她怕是那人用长矛往下刺，尽力睁开眼睛。
却见那奸细竟也掉入水中，脖颈处咕嘟咕嘟往外冒血，随后血液在水中蔓延。
她赶紧往上划水，再不出去她就要憋死了，况且她只会丁点游泳，死在这实在不值。
正这时，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上空，她被吓了一跳，却见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身姿矫健，很快划到她身旁把即将窒息的她拖出水面。
大大地吸了两口空气，她把嘴里混了火药渣渣与血液的水吐出来：“你怎么在这？”
救她的人，正是日夜在相府里服侍她的小翠！
“来不及解释了！爷，先上去！”小翠挥手挡下一只飞来的冷箭，那箭与她手腕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得点点头：“信还在那人手里。”
小翠却置若罔闻，一手扒着浮木，拖着她游到船边，那处有她下来之前安置的绳子。
殷少卿浑身脱力，借胳膊的力还上不去，最后小翠一只手硬是把她推了上去。
她才上到甲板上，赶紧就去拉小翠，然而却不见了对方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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