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还是跪着，腹中血流不止，他头也不抬，一双冷眸阴沉地可怕，只盯着渐渐上升的地面看，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玄冰利箭越来越多，蜂拥而上一般朝琉璃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琉璃的护体蓝光根本阻挡不了，唯有左左右右地闪躲，双臂的衣袖全都被凌厉的箭气割得支离破碎，玉臂上的伤一道道怵目惊心，而那苍白的脸上，亦是被掠出了好几道血痕。
“琉璃这样下去不行，你别管我，我能躲的。”兔子挣扎着大喊。
“不要动，这万箭穿心我都死不了！”琉璃厉声，惊兔子拥得更紧了，虽然，她学会了真正地恨一个人，但是不伤及无辜的原则她还是坚持着的。
利箭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她都看不到昊天的身影了。
只能躲，逃都逃不掉，一边护着兔子，一边又要全神贯注地躲，一个时辰后，冰箭不减，她却渐渐没了力气，除了护紧兔子，根本再躲不了。
“琉璃，你松手！快点！”兔子惊了，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利箭穿过琉璃的身子，惊得她都没了神。
“第一次有机会当挡箭牌，撑得住的，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疼，放心吧。”琉璃的声音虚弱极了，她在等，等这天地合一的瞬间，“兔子，卯足劲，一会天地合一时，箭会停，带我走，只有这个机会了。”
“呜呜……猫，你你……你别这样，猫，我们投降吧。”兔子惊得大哭出声，她从来就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一个万剑穿身的女子还可以活着，还可以同她说话，即便伤不了要害，那也得疼死呀！
“小事啦，他再厉害，不及我九条命，不及我不死，他没那个资格杀我！”琉璃冷笑地说道。
“琉璃，你别吓我……好不好……琉璃！”兔子泣不成声
而琉璃不回答她了，咬着牙，也不看寻昊天，一个转身，朝井口方向看去，再过一会儿，这天地就只有一人高，利箭的杀伤力完全减弱，她就可以走了，再忍一忍，在等一等。
“琉璃，你……”兔子这才发现琉璃一身全是血，都染红了她的衣裙了。
“方心，我说没事就没事。”琉璃勉强出声，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这时候，千穿百孔的时候，想起了曾经也千疮百孔的他，他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吗？那时候，是不是跟她现在一样的疼呢？
“啊……”
惊叫，疼痛，不是琉璃，而是兔子，手臂上其实已经中箭了，琉璃并没有发现，而这时候，利箭是正中她后背！
一口鲜血就这么朝琉璃迎面喷来，能穿透她护体蓝光的利箭，兔子如何承受得住。
“猫儿，很疼……这箭会咬人，好疼，你……你别……别在硬撑了。”兔子语罢，眼前一黑，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昊天，我输了！昊天！”
琉璃随即大喊，她知道，兔子撑不了多久的，这孩子何其的无辜，是他们来打破她的宁静的，是他们来毁了她的一生的。
“昊天，你听到没有，我输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昊天！”琉璃厉声大喊，疯了一般，唇畔、脸上，血迹模糊。
终于，满世界的玄冰利箭一时间涣散消失，包括刺在她们身体上的利箭一并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终于看到他了，他其实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如此的残忍，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苍白冷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手握住已经拔起的相思弦，一手按在心口上，薄幸的唇边血迹未干。
“带我们出去，她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琉璃淡淡说得，无力地快虚脱。
“之前认识？”昊天淡淡问道，语气不着一丝情绪。
“快！”琉璃却骤然厉声。
昊天不语，从她怀中接过兔子，横抱着，步步朝井口而去。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不想走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还不过来？”昊天止于井口，冷冷问道。
琉璃这才动了，昊天听得动静，头也不回地跃入井中去，琉璃吸了吸鼻子，拖着千疮百孔的身子，拼命地跑，双眸紧闭倒头而下。
入了水，一样是拼命拼命的游，都忘记了多水仍残留着那一份恐惧，咬着牙，忍着浑身上下伤口被扯裂的痛，却还是赶不上昊天。
她若是赶不上，若不在他出井之前出去，他会看到她那奇丑无比的真身，这是她最后一点尊严，必须留！
奈何，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都不及他的速度，他早已破水而出了。
她迟疑了许久许久，直到真身快显出来了，才咬牙闭眼猛地窜出水面！
只是，他并没有等她，抱着兔子早已远远而去。
永恒国度消失了，井边的所有幻象也随之消失了，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小石路，他头也不回地走，背影孤独而又残忍。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傻傻地放声大笑。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在她身心皆伤的时候，只留给她如此无情的背影。
这段情还有什么可留恋？
算了，罢了，淡吧，忘吧……
她抹去一脸的泪，一脸的血，深吸了一口气，推起了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追上，只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一句话不说。
他仍旧继续走，似乎没有救兔子的打算。
终于，她冷冷地开了口，道：“再不救她，休想我接了同相思弦的契约，不止第六琴弦，第五，第四。”
“把傒囊交出来。”他终是止步。
“不知道你再说什么。”琉璃淡淡说道。
昊天不语，继续走，往魔界方向而去，似乎就打算这么徒步回去了。
“先救她！”琉璃厉声，不得不让步。
“把傒囊带到魔界来，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找她了。”昊天冷冷说罢，身影一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她怎么可能不用回去，她的小主子还在呢！
琉璃沉眸，只是，就这瞬间终是再也撑不住，就这么仰躺而下，砰然一声，重重落地。
一身狼狈，白纱长裙支离破碎，一身上下全是箭伤，血迹斑斑，那血比裙角上的彼岸花还要红，还要妖娆，犹如一朵朵血之花，盛开着，美得令人绝望。
一如既往，疼着，无力着，也清醒着。
她仰头迎着微薄的阳光，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傻傻地笑，笑得好美好美。
昊天，从此，我们情断义绝，愿五指之契，终有恶报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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